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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leo】有钱能使鬼推磨（二）

楚洵一愣，以他的心性，没从这话里领会到半点暧昧的意思，他下意识想说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孩子，然而凌不疑跟楚晚宁还真差不了几岁，想到楚晚宁，他的脸上泛起笑容。

 

然而凌不疑一直盯着他的嘴唇，像是认真地等着他欲言又止的那句话，楚洵只好干巴巴地解释，“我没占你便宜……”

 

不时有孩子炮弹般从他们身边掠过，孩子就像池塘里的锦鲤，有好吃的围上来，吃完了就变得滑不溜手，楚洵娴熟地伸手一捞，捞住个玩得满头大汗的小鲤鱼，“慢点跑……”他摸摸孩子的后背和头发，“去，跟姐姐换身衣服，小心着凉。”便把孩子交给个年轻的志愿者。

 

凌不疑默默看着，“孩子这么多，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没有编，靠固定待遇，很难招来人。”楚洵又给另一个小孩扣上扣子，“其实也还好，孤儿院也就这么点大，再大一点的孩子都去上学了，人多了，管理起来倒麻烦，孩子们也要重新适应。”

 

“但，你不辛苦吗？”

 

“不辛苦啊，”楚洵答得干脆，“现在留下的都是真心想做这份工作的人，比以前好多了，还有很多志愿者固定来，年轻人都很能干的……”

 

凌不疑低声道，“那你的生活呢？”

 

“什么？”

 

“你没有个人生活吗？”凌不疑问道，“没有下班时间，没有约会，没有娱乐，你是怎么过的？”

 

楚洵看着他一乐，“不用啊。”不是第一个人这么问过他了，凌不疑也问，倒让楚洵觉得他不那么难以捉摸了，“陪这些孩子长大，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变得优秀，不是很有意思吗？”楚洵笑眯眯地道，“对我来说，这不只是工作，所以也不用下班。”

 

他说这话时身上散发着圣人般的光芒，使凝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愈发深沉了，“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楚洵招呼其他人看好孩子，带凌不疑进了他的办公室。环境整洁，装潢过时，木书柜的玻璃窗里整齐地摆满文件和材料。

 

凌不疑开口，“我捐五百万给你。”

 

楚洵瞪大了眼，他实在不能相信凌不疑是从不开玩笑的，“凌总，你……”

 

凌不疑温柔地看着他，“这样你会不会轻松一些？”

 

楚洵哭笑不得，感觉他就像那几个常常说长大之后要给他买跑车买别墅买芭比娃娃的小孩一样，不能当真，“很多事不是单靠钱就能解决的。”

 

“但是钱能解决很多事。”凌不疑道，“楚院长，你似乎没有拒绝我的理由吧。”

 

“五百万，对于我们福利院的体量太大了……”楚洵抿唇，“或许您可以考虑用其中一部分资助院里的孩子，或者设立专项基金……”

 

“无所谓，随便你用，”凌不疑道，“放在银行生利息，或做些投资也好。”

 

“这怎么行？”楚洵郑重说明，“捐赠给我们的每一笔善款都会记录在册，有专门的流程审批使用的。”

 

“好。照你们的规矩办，银行账号给我，等会我让公司的财务转账。”

 

楚洵如梦初醒，匆匆提笔写下单位的对公账户信息，仍然难以置信。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凌不疑都应该是很不好说话的人，但现实却是他很有爱心，简直是有求必应。楚洵见的人多了，再多好话，比不过真金白银，顿时对凌不疑充满感激，双手把便签递给他，眼里闪动着真诚的谢意，“真是太感谢你了，凌总。”

 

凌不疑接过便签，珍重地放进大衣口袋，和楚洵碰过的糖纸安置在一处，对他笑了笑，“真有诚意要谢，陪我吃一餐晚饭。”

 

凌不疑选的地方，环境十分私密，楚洵跟着他走进清幽雅致的小庭院，甚至没意识到这里还能吃饭。两人窗边落座，窗外盛满月色，楚洵要来菜单，菜名没标价格。虽然捐助的钱一分也不会落到他的口袋，但他自觉已欠下人情，带够了一月工资准备请客，便大方地对凌不疑道，“凌总点吧。”

 

凌不疑看也没看菜单，盯着他的手背直到楚洵收回手，把菜单随手交给服务生，示意他们看着上。

 

菜很快上来，服务生报名，什么什么配什么什么佐什么什么酱，楚洵看着盘子，自动在脑内翻译，打卤面，三口。

 

等服务生走了，楚洵小声问他，“凌总能吃饱吗？再点点吧？”

 

凌不疑道，“我过午不食。”

 

楚洵：“啊？那为什么？”

 

凌不疑把自己那份端到他面前，“你吃，我们说说话。”

 

菜陆续地上来，菜码也有所加大，看着中不中西不西的，味道倒还不错，但只有楚洵在吃，凌不疑面前是一壶清茶，“好吃吗？”

 

“好吃！”

 

“我呢？”

 

“？”

 

凌不疑笑了笑，“楚院长，你谈过恋爱吗？”

 

楚洵顿了一下，“谈过。”

 

“是吗？”凌不疑捏着茶杯，杯中的水波没有一丝动荡，“感情怎么样？”

 

“很好。”楚洵答道，“她是个好女孩，只是我太忙了，顾不上她，才分手的。”是实话，也有想让他知难而退的意思。

 

“既然能和别人谈，为什么不能和我谈？”凌不疑道，“我也很忙，不会缠着你不放。”

 

楚洵无奈，“凌总，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凌不疑垂眸，“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记不清了，”大学时吉光片羽般短暂的恋爱，楚洵连人都记不清了，只有模糊的印象，“她很温柔，很可爱，但我不能耽误他。”

 

“我也很温柔，”凌不疑双手托在脸侧装大喇叭花，“很可爱，还可以随便耽误。”

 

楚洵忍俊不禁，凌不疑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笑脸，“我不是坏人，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楚洵为难道，“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我不会勉强你，只要你不先拒绝我。”

 

“凌总，”楚洵叹气，“……你这是强买强卖。”

 

“话不能乱说，楚院长，我做生意一向公道，”凌不疑微微勾起嘴角，“不过，我对你，不是生意。”

 

“所以就可以强买强卖？”楚洵反问。

 

“不错。”

 

“凌总，我认真地和你说清楚。”楚洵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你能捐助福利院，我很感激，但是公私不能混为一谈，我只是个小人物，真的没有时间，也没资格陪你玩什么感情游戏。”

 

“但是昨晚你说”

 

“昨晚上的事我真的忘了，”楚洵几乎是低声下气，他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唯有这一个污点，“真的对不起，这些事就请你也当做没发生过，行吗？”

 

凌不疑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捐助的事还算数。”

 

他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安心。

 

楚洵满脸羞愧，话说到这，他实在没脸再坐下去，匆匆告辞。凌不疑没答话，仍坐在座位上，慢慢地喝着茶，像一尊会动的塑像，像要把茶底喝干。

 

楚洵走的时候执意把账结了，服务生说不用，他执意让他们再算一遍。一顿饭吃了六千多，楚洵心痛肝痛，再舍不得打车回去，赶末班公交，走了三公里，等回到福利院门口已近深夜。

 

福利院门口有个小小的影子，楚洵快步上去，把那孩子搂在怀里，“不苦，怎么在这啊？”

 

不苦带着楚洵给他缝的小兔子，一起埋在楚洵怀里，“想和，爸爸，睡。”

 

“好，和爸爸睡。”

 

楚洵把孩子抱到他的房间。他通常是不会和哪个孩子特别亲密的，为了多些公平，也为了孩子们去新家庭时少些牵挂，然而不苦的情况不同，楚洵把这孩子当第二个楚晚宁来养。

 

孩子等他等困了，刚挨上床就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楚洵的衣角。楚洵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全无睡意。人在半夜记忆是最活跃的，尤其是尤其难堪的那些。这会儿他倒想起来了，想起他坐在凌不疑怀里，腰摇得停不下来，凌不疑问，你结婚了吗，他哭着，回答得含糊不清，抱着他的男人便不满意，罚他哭得更厉害，又问，嫁给我好吗，他已被他揉碎了，就像海中的一捧浮沫，凌不疑不捧着他，他的灵魂都要被空虚吸干，为了求他，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声说好，还要……

 

楚洵的身体渐渐紧缩，缩成一团，很想就地自我闷死。迷迷糊糊中，他想起凌不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凌不疑说，你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又问他，你还会来找我吗？

 

会啊。楚洵说，捐赠手续还没办完呢，到时候还要请凌总出席仪式。他心里知道，这不是凌不疑想要的答案，但亦不忍心再给他无谓的希望，他们简直生活在两个世界，他活得岁数比凌不疑还长十几年，会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他没有想到，他求凌不疑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